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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铁虫】五十度红 4 / Fifty Shades of RED 4

蜘蛛侠，Peter Parker，此刻正站在郊区某个房子的屋顶上。

如果被路人目击到的话，他们一定会报警的。

因为眼下的Peter毫无蜘蛛侠的样子，反倒更像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贼。

他穿着一件有些过分宽松而显得不合身的搞笑T恤，一条不合时宜的钢铁侠印花沙滩短裤。脚上那双超市特价的帆布鞋因为刚才的长途跋涉而显得脏兮兮的，还毫不客气的踩上了人家干净漂亮的红瓦屋顶。

最可怕的是，他的脸上套着一个塑料袋。那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塑料袋，它破破落落的两个提手正一左一右挂在Peter的双耳上，从下面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。

 

Peter知道现在自己的造型不太好看。

他原来是把整个塑料袋从上往下套住脑袋的，反正他的蜘蛛视线透过袋子也能看得很清晰。这样追踪起来很方便，不怕袋子被风吹走，也不担心被人看到脸。

但在Peter走过一个街区的时候，有一群熊孩子看到了头套塑料袋的他，然后尖叫起来。下一秒，熊孩子们的家长都纷纷从屋子里冲了出来。被当成对孩子们有歹意的Peter简直成了过街老鼠，在他们的质疑和斥骂声中落荒而逃。

 

所以他稍微调整了一下造型。虽然现在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
他四处张望，确定了目前所在的位置，这意味着他的追踪任务已经完成了。那个人就住在对街斜角的那栋屋子里。

搞定！

 

Peter掏出手机看看，并没有未接来电，May应该还没有发现他不在房间。他决定原路返回。或许这会儿坠楼现场的人也都散了，他可以偷溜回房。

他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，心情有点愉悦。趁着四下无人，一个后空翻就从屋顶上往下跳。

 

他没想到，这个没事就耍帅的习惯，有时可能会致命。

就在他毫无防备的在空中翻越的同时，一件物体以超高速向他袭来。

Peter的蜘蛛感应起作用的时候，一切都太迟了。

“What？！糟了！”

身在空中而没有蛛丝发射器的Peter根本无法逃过那飞袭而来的东西，他尽力全力扭过身子，避开了要害。那硬物狠狠的撞击在了他的后背上，Peter闷哼一声掉落到地上。

 

他顾不上后背和身上的疼痛，抬头看着那击中他物体，发现那是一个类似回旋镖的东西。那东西一边闪着电光一边飞旋着离去，最后落到了某个人的手里。

那个人穿着奇装异服，或者说，只有超级英雄或者他们的模仿者们才会穿的那种制服。他的面庞拢在高大的衣领和眼罩之下，Peter看不清。不过他感觉到，这个人他并未曾见过。

 

Peter从地上爬起来，戒备的问:“你是谁啊？回旋镖队长？那是你的武器吗？”

回旋镖队长是Peter在漫画里看到的人物，是拿着回旋镖作为武器的超级大反派。

——好像哪里不对。

那只是漫画而已啊！

而且，是DC的。

 

于是Peter换了几个问题：“你是坏人吗？你在这里干什么？你为什么打我？”

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搭理这个小话痨的打算，一挥手，那个可怕的回旋镖又朝Peter飞了过来。

这次Peter有了防备，迅速一个空翻避让了过去。然而那个回旋镖像是有定位追踪装置一般，继续向Peter发起攻击。Peter前前后后连续翻了好几下，那玩意打不到他，但这样永无止境的避让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。

 

于是他故意露个破绽，在后翻时脚下一滑。而那个回旋镖没有放过这次机会，高速飞旋着向他冲击而去。Peter也同样抓住了这个契机，在它的运动轨迹进入蜘蛛视线并确定位置的同时一拳挥出。

 

伴随着右手指关节的剧痛，那只回旋镖被Peter顺利打飞了出去。

“Yes！”Peter挥着拳头小小的欢呼起来。

 

“啊！”还没等庆祝完毕，他身体侧面被某物体重创。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Peter瞬间倒地不起。

他捂住侧腰躺在地上，挣扎着转过身。

 

他看见了另一个回旋镖。

不不，另几个。

十几个。

 

Peter被那一幕惊呆了。

那十几个闪着奇异光线的回旋镖在那个陌生人四周盘旋，像是随时等候命令出击的猎犬，每一个的目标都是，不用说，Peter Parker。

 

Peter终于意识到他目前要面对的真实战况远比他以为的险峻。也就在那一刻，他感受到了冰冷的恐惧。

Peter是个心大的孩子，而且小小年纪就拥有了足以称霸的超能力。他这辈子产生过恐惧的次数，绝对不会比他恋爱的次数多。

印象最深刻的那次，大概就是返校节当晚，他被压在仓库废墟下的时候吧。

而当时的Peter顺利走出来了，他相信这一次自己也能。

 

他撑起了身子，尽管那仿佛浑身骨头被打断的疼痛令他不断抽气，他还是试图重新站了起来。

Come on Peter.

You are Spider-man.

他咬着牙握着拳头，他总是用这句话鼓励着身处绝境的自己。

而每次都很有用。

 

就在那十几个闪眼的回旋镖一起袭击过来的瞬间，Peter的双目捕捉到了它们看似无规则的运动轨迹，并几乎同时伸手打落。

然而，即使他是蜘蛛侠，他也是个只有一双手一双腿的人。即使他的视力再好，没有蛛丝的出击，他根本无法抵挡全部的回旋镖。而没有蜘蛛战衣的保护，在敌方这样的强袭之下，他知道，他有很大几率，会死。

 

Peter还是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，拳脚并用拼劲全力的打落了五六个，他看着更多的回旋镖向他的身体和头部射来，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。

至少我尽力了。

他睁大了眼睛。

他不愿在最后一刻像个胆怯的孩子一般蜷缩起来。他要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。

 

一阵热浪袭来。

他不知道这会变得这么热。

他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得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晕。

 

然后他看到了，漂浮在他身前的钢铁侠的背影，以及地上无数被烧尽的回旋镖死灰。

 

“Mr Stark！”

Peter听到自己的声音。那完全是哭腔。

为什么会这样，我明明很勇敢。我明明没有哭。

可是，可是……

 

Peter见到那个他从小仰望的铁甲，在他的面前，站成了一座红色的山。

那座山喷着火，在天地之间穿越，腾云驾雾蹑影追风不足以形容。

它浑身轰鸣着器械的咆哮声，仿佛一头愤怒已极的怪物，更胜似主宰万物残酷无情的神明，只是微微一抬手。

连续不断的暴击和爆炸中，对面那强敌便节节败退无力还击。

Peter浑然忘却了周身的剧痛，目光追随着那红色身影飘来荡去。而整个世界整个天地，仿佛就在那道红光之外一闪而过消失不见。

 

钢铁侠对敌人下手没有丝毫留情。

Peter知道这就是Mr Stark的做法。

那甚至还未知道名字的敌人，在眨眼间就被挫骨扬灰灰飞烟灭了。

 

Peter张了张嘴，没能发出声音。

这并不是Peter第一次亲眼见证一个人的从生到死。

但这是第一次，见到一个人因为他而被杀。

 

他并不懂杀死那个人是否是必须采取的措施。他没打过几次架。

他心中浮现过一丝的怀疑。如果让那个人活下来，是不是可以问出些东西。

但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
没有什么好假设的。

那个人死了。

 

Peter睁大了咖啡色的眼睛，茫然的望向红色的铁甲。后者不发一言，飞过来拉起他的身体便冲向了空中。

Peter被从后面托住了双腋，整个人动弹不得。——他也不想动。

他想起上次掉入湖中，Mr Stark也是这样把他救出来的。或者说，拎出来的。

他想，Mr Stark现在不在这里吧。他派了战甲来救我，和上一次一样。

像是奇迹一般的。

我还活着。

我又一次被他所拯救了。

 

一路上谁也没说话。

此刻的Peter处于某种令他不想说话的心境之中。

甚至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
他脑袋上的袋子在半途飞走了。

那一瞬间他觉得很羞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