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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铁虫】五十度红 28 / Fifty Shades of RED 28

玻璃牢房里。

Peter坐在床上坐发着呆。

这样的姿态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。

 

他很害怕。

他知道他搞砸了一切。

Tony生气了，所以把他关了起来。

但他现在怕的是别的。

 

被捕之后，Happy亲自把他押送进来，关上了玻璃门。

Peter的背包以及里面的战衣都被收走了。

和当时的浣熊一样，只剩下了身上的衣服。

 

“我想见Mr Stark。”冷静之后的Peter，在外人面前恢复了对复联老板的称呼。

“你没办法见到他。只有他来见你，如果他想见的话。”

“他不想见我吗？”Peter睁大了眼睛。

“你好好反省一下，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吧。”Happy并不想直接回答他的问题。

Peter恳切的说：“我会的，我一直在反省。我想见他，我会跟他解释跟他道歉的。Happy，求你了，请你转告他，好吗？”

“你乖一点。”Happy留下了这一句，转身出去了。

 

Peter满怀着希望，目送他离开。

这是一个只有一扇门而没有窗的屋子，屋子里面放着一个玻璃罩子，而玻璃罩子本身才是监狱。

这个全透明的监狱，除了毫无隐私之外，其实并没有特别糟。

 

罩子里面的温度和湿度被调整得很好，一直有新鲜空气打进来，通风也不错。

玻璃罩子空间虽然不大，但桌子椅子床，该有的都有。甚至还有一个洗手台和马桶。

然而这样全透明的环境，加上房间里36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，那个马桶要如何使用，也真是令人伤脑筋。

 

“你可以坐上去，把上衣拉下来一点，尽量遮一下。”

晚上亲自来送餐的Happy，提出了好心的建议。

“不过只要你别乱来，没人会时时刻刻盯着你的屁股看的。”

 

“我想见Mr Stark！求你了Happy。你见到他了吗？你跟他说了吗？他愿意见我吗？”Peter扑在玻璃上，祈祷般的看着他。

Happy迟疑了一下，道：“你这几天好好表现，等出去再说吧。”

Peter微微撅起嘴，接过了装着饭菜的盘子。

 

对于牢饭来说，这一顿还算好。

有一份肉酱千层面，一份蔬菜色拉，一份鸡胸肉，一根香蕉。

这大概是复联牢饭的标配吧。Peter想。从营养和热量方面都考虑得很周全。

旁边还有一个小盘子，小盘子里装着两块小小的烤奶酪。

 

Peter还记得Tony念出这烤奶酪的发音。

当时他们沉浸在清浅的月光下，温暖的水池把他们紧紧包围。

这价格不菲的高级食物，不像是牢饭标配里的吧？

 

Peter激动了起来：“这个奶酪！这是MrStark给我的吧？他还在生气吗？他是不是有点原谅我了？”

“是他让我加的。我不知道他是否原谅你了。”

“他一定是打算原谅我了！他给我好吃的了！”Peter雀跃起来，“我知道错了！真的！我再也不敢骗他了！Happy！Happy！你再帮我跟他求求情吧！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的！然后求他带我一起上飞船的！我想见他！求你了！见不到他我连觉都没法睡了！”

 

Happy沉默了片刻，道：“你见不到他了。半小时前，飞船出发了。”

Happy看着这个男孩。他稚嫩的脸上，那不敢相信的表情，慢慢变得黯淡而无助。那眼底的光华一点点，渐渐逝去，双眸沉沦在一片灰暗里。

 

“这不是真的……你骗我……”男孩的声音颤抖得快要不成形了。

Happy撇开目光，道：“我很抱歉，Peter。老板说，三天后就放你出来。你知道，他只是想保护你远离一切危险。这是钢铁侠的心愿。”

 

“那么我的心愿呢？！”Peter激动的反问。

钢铁侠的心愿就一定会被实现，那么蜘蛛侠的心愿呢？他的心愿就是如此微不足道，可以随时随地的被轻易无视了么？

 

“我很抱歉，孩子。”

Happy留下晚餐离开了。

 

Peter一直呆坐着。

他曾经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。

Tony走了，去往了未知陌生的宇宙，去寻找无法阻止的恶魔，投身一去不回的旅程。

而他被留下了。

被留在了地球上。

 

而Tony甚至、甚至不曾来跟他道别。

连一个拥抱、一句再见都没有。

 

他想起那一夜Tony对他说的最后的话。

Save the best for last.

把最好的留到最后。

 

不不，Peter Parker，你已经失去最好的了。

这就是你的最后了。

你完了。

 

他抓着自己的头发，把脑袋埋下去，用力的喘息着。

几个小时前，他还躲在飞船里，做着和Tony一起同生共死的梦。现在的他，被关在这样可笑的笼子里，从别人那里听说，他最爱的人已经永远离去了。

 

胸口的闷痛令他想要咆哮。可当他张开嘴，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
他的拳头打在了玻璃墙上。

玻璃纹丝不动。

 

他咬着牙，想要使出蜘蛛侠的超级力量。然而拳头还没打上玻璃，脖子上便传来剧烈的刺痛。那刺痛伴随着电流和抑制超能力的药剂，在瞬间把Peter击倒在地。

 

Peter的脑袋很晕。

这项圈真是太厉害了。

Tony发明的吗？专门用来对付叛逃的和敌对的超级能力者的。

是Tony下令给他戴上的项圈，所以这痛苦和晕眩也正是Tony要给与他的惩罚。——除非蜘蛛侠安安分分的在监狱里呆上三天。

可Tony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。

在知道失去Tony之后，Peter怎么可能平静的接受现实呢？

 

Peter拉扯着脖子上的金属项圈，那玩意跟这面玻璃墙一样纹丝不动。

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，却好像无论如何都呼吸不到空气了。

 

第二天。

Happy给Peter送早餐的时候，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。

Peter躺在了床上，似乎是冷静下来了。

昨天给他送的晚餐，明显没被动过。

 

“小子，别耍脾气。”Happy给他换了一份，“本来Tony不让我说的，他或许猜到了你会这样。”

Peter睁着眼睛看着监狱的天花板，没有回答。

Happy说：“你现在带着项圈，什么都干不了。要是不好好吃饭，相信我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只会让你更难堪。我就是在威胁你。”

 

Peter并不是一个爱赌气的孩子。

他现在只是太过恐惧而完全感受不到饥饿或者困倦的感觉。

他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Tony。

他其实又是知道的。

 

“Happy……”

“What？”

“Tony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？……视频什么的。”

Happy几乎是立即回答他的：“没有。”

于是可怜的Peter又陷入了沉默。

 

Happy看着自己手里收走的晚餐，说：“这是他留给你的。”

Peter转过头看着他，慢慢从床上爬起来。

他接过了那盘奶酪。

 

Happy关上了玻璃门，说：“Tony让我在这三天里亲自照顾你。Tony他们走了，复联现在一团糟，还有斯塔克工业……让我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，你就让我省点心吧。Tony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。”

Peter垂下眼睑，没有回答。

Happy走了出去，密不透风的铁门在他身后关上。

 

Peter拿起一个烤奶酪，放进嘴里。

干干的，也有点硬。

这味道，原本就是这样么？

印象里曾经的飘飘欲仙的滋味，入口即化的触感，都是幻觉吗？

 

他闭上眼睛。

迎面吹来的带着潮湿水气的风。

那阵风在他四周勾勒出了记忆。

温暖的水池。

那个人喂他食物的手。

搭在他背上的臂膀。

成熟低沉的声线。

那西欧风情的发音。

……凯梦贝。

 

说法语的Tony，是那样的迷人。

他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，都散发着旁人遥不可及的智慧和学识，以及出身优渥者的独有的高傲和散漫。那种高傲并不盛气凌人，但无时无刻的证明着他那举世无双的天才底气。那种散漫令人不敢懈怠不敢放松，那正是亿万富翁身上才可能有的，看淡一切的无所谓。

 

Peter早就知道了。

他偷偷爱上的人，是在天际最亮的星，是最接近尘世的神。

星星注定要在夜空闪耀，神注定要回归宇宙护佑众生。

他伤心的是，他终究无法与钢铁侠同行。

他没有那个资格。

 

大人们总是擅自替孩子们做决定。

他知道Tony的决定，在绝大多数人眼中，是绝对正确的。

甚至连Peter自己都不能完全否认。

可是被抛下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。

胸口的闷痛，就像是失去Ben叔的时候一样。

 

不。

不一样。

 

Peter往嘴里塞了另一个烤奶酪。

他只觉得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别人了。

无法像爱钢铁侠那样去爱任何人。

 

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抱有这种想法，在谁看来都是可怜又可笑的。

没人会当真。

但此时此刻，Peter的这个念头却真实得可怕。

他想，以后每天都吃烤奶酪。

这样，这异域的味道就会一直留在记忆里了。

永远的。

 

所以蜘蛛侠在监狱里呆到了第三天。

他几乎没怎么进食，也没怎么睡觉。

反正躺着也不太消耗体力。

 

过了这一夜，他就能被放出去了。

他还没想好，出去之后要做什么。

或许也没什么特别能做的。

 

他会回到学校，跟Ned说说。

说他的计划是如何失败的。

说他是如何失去钢铁侠的。

也许说着说着就哭了。

奇怪的是，这度日如年的三天里，他竟然丝毫哭不出来。

 

Peter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。

监狱的设备非常人性化。

在这个看不出白天还是昼夜的空间里，灯光会自动调暗。等Peter闭上眼的时候，光线就彻底熄灭了。

当然，高科技摄像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监视着黑暗中的囚徒。

 

或许是因为戴着项圈的关系，Peter的蜘蛛感应也似乎不管用了。

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状况不对。

幸好蜘蛛视力还在，他在一片漆黑中发现了异常。

 

在这个玻璃容器中充满了沙子。

沙子，不断从顶部悄悄漏了进来。

这整个玻璃监狱变成了一个时间沙漏。

沙子已经漫过了床沿，渐渐的盖上了他的身体。

 

Peter立即跳了起来，站到床上，试图用手指去堵住缝隙。

可是他够不到。

“嘿！有人吗？！有沙子进来了！”

他大声的呼喊起来。

 

出乎他意料的是，这个地球最强监狱里，竟然没有任何狱警前来查看。

房间的铁门依然牢牢关着。

甚至连灯都不曾亮起。

 
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啊！”

Peter看着那越堆越高的沙子，不断拍打着玻璃墙。

“谁来帮个忙啊！有人……有人想杀我！”

 

Peter喊出这句话的时候，才意识到了。

是的，有人想杀他！

以前没有机会下手，现在，在这个失去钢铁侠庇佑的复联里，那个人终于动手的。

而失去了钢铁侠庇佑，甚至被禁止超能力的蜘蛛侠，被困在这个无法挣脱的沙漏里……

 

“不不不……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……来人啊！”

Peter死命的捶着玻璃，在激动中再次强行使用了蜘蛛之力。

 

“啊！”

被强烈电击和注射了抑制药水的Peter从床上跌了下去，跌在了那堆沙子里。

完全失去力气的他，躺在沙里抽搐着挣扎着。

不断漏下来的沙子盖上了他的身体，他的脸，他的嘴鼻。

 

不……

 

随着一声巨响和一道无比刺目的光，Peter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。

然后身体随着沙子倾泻出来。

 

那无懈可击的玻璃墙竟然碎了！

 

Peter咳了几下，鼻子和嘴里的沙子令他难以呼吸。

但更令他难以呼吸的，是他眼前所看到的。

 

他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。

 

神。